荆芥情结

河南人对荆芥的喜爱好比武汉人喜欢热干面,湖南和四川人喜欢辣椒一样,情有独钟。我自然也不列外,或许更甚。有人说,有荆芥的地方就有河南人,的确如此。不管你走多远,荆芥都会如影随形。荆芥独特的香味、独具的魅力总会让人欲罢不能,它既是调味佳品,又是药食兼备的良药,间或承载着众多河南人内心深处的情感寄托。

离开家乡,碰到老乡必谈荆芥,总会相互交流着荆芥不同的吃法,于是瞬间会拉近距离,好感大增。单位的同事老乡,谈起荆芥,瞬间会激动万分。有次同事老乡神秘地走过来说:“给你带来一个好东西,你猜是啥?”“荆芥。”我不假思索地快速回道。“啊!你咋知道?本来想给你个惊喜,谁知你一下就猜到了。”同事稍有失望地说。“你在哪里弄的?快拿出来。”我迫不及待地催促道。“我爸从老家带过来的,还带泥巴呢?你把叶子吃了,可以把根种在花盆里。”同事小心翼翼地从一个泡沫箱中拿出来。我更是如捧若珍宝一样接过来,先摘些叶子洗一下就生吃了,芬中带辛、辛中带甜、甜中带苦、苦中带香,还是小时候的味道。

后来,我在小区外的山上有了一块菜地,每年必种一畦荆芥,和其他菜相比更是特殊照顾。现在又到了吃荆芥的季节,我每天早上摘上一把,和黄瓜、洋葱一起凉拌,感觉美好的一天从吃荆芥开始。前几天和单位同事小聚,我把能想到的荆芥的吃法都做了一道菜,还热情高涨地介绍推荐荆芥,结果当同事轻轻尝了一片叶子面露难色,我感觉有一丝丝失望。接着自我解嘲道:“这个荆芥你们可能觉得很难吃,味道很怪,它还是一味中药呢?吃了对身体很好,今天只是让你们体验一下河南的夏季特色菜,吃不吃不重要,关键是感受一下河南荆芥的吃法,有机会去河南了就不陌生了。”同事顺口问我爱人道:“你喜欢吃吗?”“很喜欢,从第一次吃就喜欢。”爱人略带骄傲地说。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!”同事感慨道。其实我对爱人喜欢吃荆芥挺开心的。

其实食用荆芥早在宋代苏颂《本草图经》里就有记载:“辛香可啖,人取作生菜”。明代王圻也在《三才图会》里指出:“生汉川泽,今处处有。初生生香可啖,人取作生菜”。我对荆芥的记忆是从小就有的,老家的夏天,每餐都会有荆芥。最直接的吃法就是生吃,干活回家,掐一把荆芥,拔颗葱,回家用烙饼一卷就开吃了;还可以把黄瓜、洋葱切好,放上一大把荆芥,放上熟芝麻粉、盐、醋、蒜末、辣椒油、香油凉拌,一道美味的凉拌菜就做好了。吃面条当然也少不了荆芥,等到面条做好了,直接在锅里撒上一层荆芥,瞬间锅里就飘出荆芥的清香来。如果是吃的凉面条,就洗好一筐子的荆芥,直接放在碗里和臊子一起搅拌吃。

荆芥的再生能力特别强,你越是经常掐着吃,它发嫩芽越多,长得又快,要是几天不吃,就会开花老去。荆芥还不好保存,放上一夜,就会像开水烫过一样,黑黑的,这好像也是荆芥珍贵的原因吧!家里种的多,母亲经常会拿把镰刀割一遍,回家后洗净撒上玉米粉,搅拌后放蒸锅上蒸个十几分钟,然后浇上灵魂蒜汁,一餐美味的蒸荆芥就做好了,既好吃又饱肚子。现在,走在河南的大街上,到处都能看到卖荆芥油膜、荆芥菜馍、荆芥烩面等等。河南人的夏天如果没有荆芥那注定是不完美的。

荆芥的重要性不仅是因为好吃,应该还有它的实用价值。这在古医书上也是有记载的。《日华子本草》:利五脏,消食下气,醒酒。作菜生热食并煎茶,治头风并汗出;豉汁煎治暴伤寒。夏季里如果被蚊虫叮咬,又痒又疼,掐几片荆芥揉碎擦拭叮咬的地方,一下就不疼不痒了;有时不小心感冒发烧咳嗽了,母亲会掐一些荆芥,切碎,用面粉、鸡蛋搅拌成糊状,烙成荆芥鸡蛋饼,往往吃几次就全好了,并且食欲也增加了不少。有时夏天人容易发困,也会摘几片荆芥叶揉揉,贴在眼皮上或者太阳穴上,精神立马就清爽起来。

虽然离开河南已经二十多年,每到夏天,心心念念的仍然是荆芥。对荆芥的情结已深深根植于心,对远离家乡的人来说,荆芥已不再是一种食材,更是一种记忆,一种情感,一种对家乡的眷恋。(陈鸿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