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关爱下成长

雨丝斜密密地织着,路边槐树撑开阔大的叶片,像把墨绿色大伞。尽管挡住了大部分雨势,但还有些细碎的银丝,落在三叶草圆滚滚的叶面上,叶心盛着亮晶晶水珠,仿佛老槐树特意拢在掌心的小星星,闪着怯生生的光。

我抬头望了望天色,一时半会儿雨是停不了。入职报道的第一天,总不能迟到。索性把包往头上一顶,踩着水洼小跑起来,裤脚很快被溅湿,凉丝丝地缠在脚踝,心里却没觉得多狼狈。就像那些被槐树护着的三叶草,经些风雨,才能扎得更稳吧!

我与经责审计中心副主任波姐等人同在一个办公室。初来乍到的陌生感,像被层薄雾裹着心,作为外乡人,单是语言就成了道坎。同事们聊天时总爱掺着本地话,那些带着通山腔的卷舌音,像一群调皮的小鱼在耳边游来游去,滑溜溜的,怎么也抓不住具体的意思。每次大家哄堂大笑,我只能跟着咧开嘴笑,眼角余光还得偷偷瞟邻桌的小姐姐,看自己是不是也笑对了时机。

真正见识方言的“厉害”,是有次单位组织的街道志愿服务。那天正午,骄阳炙烤,地面蒸腾着暑气,我穿着红马甲站在十字路口,额头上的汗珠子刚冒出来就被晒成了水汽。一位骑电动车的大妈缓缓停在跟前,操着飞快本地话问:“小伙子,去‘东洋自下’咋走啊?”

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我捏得变了形。东洋自下?难道是要去码头?可这附近明明没有船啊。脑子里的名词被搅成一团浆糊,脸颊烫得能煎鸡蛋。

“小曹,今天轮到你值班呀?”耳旁突然传来一声亲切的问候。是芬姐,在单位仅见过几面的前辈。她目光在我通红的脸上打了个转,随即转向大妈,嘴角噙着笑意,用带着些通山腔的普通话道:“您是要去通羊四小吧?往前直走,到第三个路口右拐,就能看见校门咯。”她特意放慢语速,指尖还在路口的指示牌上轻轻点了点,像是怕大妈听不清,又像是在悄悄给我递台阶。

等大妈笑着道谢离开,芬姐才转过身。她眼角的细纹盛着暖意,声音轻得像羽毛:“咱审计人要跑遍城乡角角落落,方言是绕不开的坎,别急,平时多唠唠嗑,不懂就问,慢慢来。”

“慢慢来!”仿佛春日里的风,把方才的窘迫悄悄吹散,我望着她走向办公楼的背影,心里悄悄攥紧了拳头,一定得把通山话学会。

这天,天气闷得风也懒得动了,太阳躲在云层后不肯露面。我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会计凭证,那些数字在眼前织成一片望不到边的丛林,连思绪也跟着乱了套。

思绪飘到了第一次接触项目的那天。波姐把一摞厚厚的卷宗推到我面前,指尖敲了敲封面:“小曹,先跟着这个项目练手,从基础的凭证核对做起。”

我点头应着,怀里的卷宗却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。非科班出身的窘迫,在翻开第一页时就藏不住了,那些专业术语像加密的电报,借贷方的数字跳着我看不懂的舞步。

波姐大抵是看出了我的窘迫。抽出铅笔在凭证上圈了圈:“先理清法律依据,才能抽丝剥茧。你看这笔2020年的乡镇补贴,会计核算没做支出,直接冲减了收入科目,这不符合《中华人民共和国会计法》第九条规定……”她的声音不高,像在理一堆乱麻,慢慢的,却能理出个头绪。

下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凭证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光晕,我看着同事们的指尖在数字间穿行,忽然发现那些杂乱的数字开始显露出规律。在翻阅市政项目,竟真的发现了端倪,有个项目管理的公司出具结算审核报告,在合同签订之前,这明显是报账资料审核不严。

“不错啊,这笔往来款项查得挺细!”波姐接过文件夹翻了几页,眼里漾起赞许的笑意。窗外的晚霞漫过审计局的楼顶,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色。我摸着发烫的耳朵,第一次觉得那些陌生的数字,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。

“小曹,下班咯。下礼拜有个经责审计项目,回去好好准备准备。”波姐的声音突然响起。我回过神来,连忙用蹩脚通山话应道:“好嘞,晓得了!”

波姐的车碾过路边的积水,溅起的水花在暮色里闪了闪,又轻轻落回地面,像没留下痕迹。

“在这边还住得惯?”她忽然开口,语气慢悠悠的。她讲起自己刚入职时,也是对着一堆凭证犯怵,后来多整理、多复盘我们局里的优秀项目,才慢慢摸着门道。车停在我出租屋楼下时,波姐从后备厢翻出把伞递来:“明儿怕是有雨,随身带着!”

她的车灯渐渐融进暮色,像一颗拖着暖光的流星……

刚刚步入工作岗位,我十分感恩在同事们温暖的关爱指导下慢慢成长。路虽远,行则将至;事虽难,做则可成。我将脚踏实地,在审计前辈们的带领下,尽快成为独当一面的审计人!（曹昊）